像庄子那样生活
来源:中财论坛         作者:何足道哉         时间:2019-05-16         点击量2927

  在我的印象中,孔子一生致力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。他的学说中,首先是江山社稷,然后才是天下苍生。孟子是孔子之后,又一位集大成者,他于孔子学说之外,更注重个体的操守修养,倡导“舍生取义”的精神节操。适合那些“志士不饮盗泉之水,廉者不受嗟来之食”的仁人志士去拜读,去效仿。

  作为一名普通人,以我几十年的生活阅历,庄子的生活态度,以及他对生活的理解,更符合我们对生活的期许,更容易让我们生活得轻松,舒适一些。我们与庄子生活的时代,相差了几千年。可他几千年前的见解与学说,如今看来,仍是那么精辟,充满了生活智慧,让我们这些后生晚辈,心悦诚服,甘心受教。

  人生在世,总会有诸多的不如意,总是免不了坎坎坷坷磕磕绊绊,商场失意、情场失意、官场失意,人生就是一场大溃败。跌倒了,爬起来,再跌到,屡战屡败头破血流。于是,有人自怨自艾,有人怨天怨地;有人彷徨无助,有人自暴自弃。于是,孔孟不灵了,转而“不问苍生问鬼神”去了。身在其中的人,总也不明白,生活得如此辛苦,原因何在?其实,几千年前,庄子就有了非常精辟的论断:“不以物挫志”。庄子在《庄子•天地》这样说:“夫道,覆载万物者也,洋洋乎大哉!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。无为为之之谓天,无为言之之谓德,爱人利物之谓仁,不同同之之谓大,行不崖异之谓宽,有万不同之谓富。故执德之谓纪,德成之谓立,循于道之谓备,不以物挫志之谓完。”《庄子•天地》里说了这么多,却特别强调“不以物挫志之谓完”的观点。意思是说“不因外物挫折节守就叫做完美无缺。”所谓“不以物挫志”就是不因为外物的干扰而扰乱心智,丧失了生活的勇气,那才是完美的。我们生活中的许多不如意,大都是因“外物”而“挫志”,是因为的我们太在乎外物,而忽视了内心的修为。如果当我们患得患失,不得安宁的时候,去读一读《庄子》,或许,我们就会打开心结,明了许多的生活真谛。

  一介草民,在日常的生活里,是平庸还是普通,其实是很难界定的。在世人的眼里,一个人是有用还是无用,也是难以评判的。有些人很享受普通人的生活,却有不甘平庸,更是怕被人视为平庸者;有些人生来平平常常,一生无大志,终日琐琐碎碎,自认为是无用之人,在别人的眼里也是难堪大任。这在世俗的眼光里,是极为平常的观点。可是,庄子却不这么认为。他在《庄子•人间世》有这样一段话:“山木自寇也,膏火自煎也,桂可食,故伐之;漆可用,故割之。人皆知有用之用,而莫知无用之用也。”他认为,生长在山上的树木,因为自然的需要而被砍伐,膏脂因为能照明而被燃烧,桂树可以食用,所以被砍伐;漆可以使用,因而被割皮。人人都知道有用的用处,而不知道无用的用处。有用有为必有害,无用无为才是福。这就是庄子作为哲学家高出常人的智慧之所在。从人的价值来看,什么是有用呢?在这里,庄子用通俗易懂的自然现象阐发了常常被人忽视的“无用之用”,蕴含着的朴素辩证法。“无用之用”就是我们普通人最大的辩证法。

  孔子著书立说,创立一派儒家之学说,是有用之人;屈原上下求索,虽九死而犹未悔,开中国文学之先河,是有用之人;岳飞“三十功名尘与土,八千里路云和月”,金戈铁马收复失地,护佑着南宋的半壁河山,是有用之人;就连那“荆轲刺秦”、“鸡鸣狗盗”都可视为有用之人。可纵观几千年的文明史,青史彪名者,与芸芸众生比,又有几何?有人说历史是英雄创造的。也有人说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。李白豪迈地宣称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。世界是什么?是芸芸众生;历史是什么?也是芸芸众生。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人,都有其价值,这就是人生。人生在世,何为有用,何为无用呢?一个人对异族或许无用,对我族却有大用;一个人在外人的眼里或许百无一用,可在妻子儿女的眼里,就是整个世界。所以庄子说:“无用乃大用。”多么透彻啊,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,让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,可以了无挂碍地快乐生活于天地间。那么多的古之贤者,庄子才是那个参透了人生真谛的人。读《庄子》,做一个快乐的普通人,不也是一大乐事吗?

  人们对幸福生活追求不同,自然就对幸福的定义有不同的理解。在我看来,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一瓢饮、一箪食、一张床,夫妻和睦,儿女绕膝,足以。有事情可做,衣食无忧,亲人间和睦相处,这不就是幸福吗?庄子早就在他的《庄子•让王》有过这样的阐述:“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,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,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。”他特别强调“知足自得”,不逐名位才会超脱。“知足自得”,是活得内心安宁最有效的方法,也是活得幸福的途径之一。其实古之贤者说过许多类似的话,我们民间也有很多类似的告诫,只是,我们追求太多,贪欲过甚,早已经忘却了幸福最本质的内涵。所以,现代人在香车宝马,锦衣玉食面前,全然不识幸福为何物。享受豪宅珍馐,搂着金山美色,幸福却成了奢侈品,岂不怪哉?这样的人,真得去好好读一读《庄子》了。

  人之所以不快乐,还在于我们的牵挂太多。有太多的舍不得,太多的放不下,以至于在几千年的文明史中,演绎了太多的爱恨情仇,生离死别。爱也好,恨也罢,就是因了太多的不舍,太多的放不下。功名利禄舍不得,妻子儿女放不下,花天酒地舍不得,柴米油盐放不下。伟人舍不得,智者舍不得,那些凡夫俗子更是难解“问世间情为何物,直教人生死相许。”于是,“孔雀东南飞,五里一徘徊”;于是,“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连理枝天。天长地久有时尽,此恨绵绵无绝期”;于是,“生不相守死相从,黄泉路上结伴行。双双化蝶翩翩舞,恩恩爱爱不绝情”。剧中人悲悲切切愁肠百转,剧外的人如痴如醉神魂颠倒。剧中的人出不来,剧外的人也出不来。一个爱恨情仇,惹出了人世间几多生生死死。可是,庄子却说:“泉涸,鱼相与处于陆,相呴以湿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乎江湖”《庄子•大宗师》。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。或许有人会说,这岂不是太过绝情了么,情亲何在,人情何在,人性何在呢?这就是庄子的人生智慧。他并非教人绝情,让人类失爱,而是教人审时度势,懂得取舍。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固然很好,很高尚。如若能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自然应该去“相濡以沫”;如果相濡以沫的结果就是双双殉情,黄泉路上结伴行,那就有待商榷了。与其共赴黄泉生离死别,哪如从此一别相忘于江湖呢?人们之所以这样津津乐道于“相濡以沫”,就是“舍不得”、“放不下”的心理在作祟。

  在庄子看来“人生天地之间,若白驹过隙,忽然而已。”一个人牵挂太多,必然被外物所累,活得辛苦是必然的。所以,才会有这样一个故事:相传楚威王听说他的才学很高,派使者带着厚礼,请他去做相国。庄子笑着对楚国的使者说:“千金,重利;卿相,尊位也。可你就没有看见祭祀用的牛吗?喂养它好几年,然后给它披上有花纹的锦绣,牵到祭祀祖先的太庙去充当祭品。到了这个时候,它就想当个小猪,免受宰割,也办不到了。你赶快给我走开,不要侮辱我。我宁愿象乌龟一样在泥塘自寻快乐,也不受一国君的约束,我一辈子不做官,让我永远自由快乐。”这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应该效仿的吗?

  你立志济世救民,就去读《论语》;如果你想做一个“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”的仁人志士,那你就去读《孟子》;如果你乐得平平常常普普通通,把生活的快乐看得比功名利禄更重要,那么,我建议你多去读读《庄子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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