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植物传奇》,每一种植物都是一个传奇
来源:中财论坛         作者:文珺         时间:2022-03-07         点击量1794

  《植物志》的作者,朱尔·勒纳说:“植物是我们真正的亲人”,树与树之间,绝不会发生口角,有的只是一片柔和的细语。他认为,人类至少可以从一株树上学到三种美德:一、抬头能看天空和流云;二、学会伫立不动;三、懂得怎样一声不吭。

  植物站在原地不动,但对世界有足够的洞察,它们用“静”来看世界的“动”,俯仰之间,洞察世间一切。

  由于对植物的喜欢,这些年,也买了不少植物类的书藉,苇岸《大地上的事物》,德富芦花《春时樱·秋时叶》、汪曾祺《人间草木》、蒋蓝《极端植物笔记》,等等。闲时,总爱翻一翻,每每打开书,与那些熟悉或是陌生的植物相遇,就觉得与一段美好的时光相遇。

  沈苇的这本《植物传奇》,买来已经很久了,但认真去读,却是最近的事情。

  书的扉页有一句话:“当你从头到尾弄懂了一朵小花,你就懂了上帝和人”。“上帝和人”,哈哈,上帝到底在哪里,或许那些信仰上帝的人才知道吧?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上帝是不容易懂得。而人呢?最简单的一个字,却有最丰富的内容。古人说,多识草木少识人,看来人也不是那么好懂的。

  这些年,我已无心去认识那些复杂的人了,而是把更多的时间,投入到大地草木、山河自然之中,才发现,生活是多么的简单而快乐,丰富而自足啊。

  每每闲暇,或开车独自进山,或与一二友人相约,去小城周边,所有草木繁茂的地方,每每俯身于草木之中,辨识或是拍照,都感觉到内心的欣喜和感动。一草一木,一花一叶,都是那么富有诗意,给人以启迪,给人以安静和力量。

  乃至,读书的局限性越来越大,几乎不是草木类的文字,便不去读,读的文字,也大多是草木类的。

  二

  沈苇其人,1965年出生于浙江湖州,大学毕业进疆,现居乌鲁木齐。一个生于江南水乡的人,却对远在西北内陆地区的植物,如此痴迷,如此熟悉,可见他对植物的喜爱之情了。

  他在《芦苇:一份笔记》中,想起了故乡的芦苇,他说:“芦苇,也只有芦苇,才能整合水和沙漠,将它们重塑为一个整体。水和沙漠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只有到那时,故乡和异人,才纳入同一种“此在”。而这芦苇,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呢。在疆生活工作几十年,他早已与这干旱的内陆地区胶着了。

  他的文字很奇特,既有诗意的表达,也有实质性的描述和拓展,他或引用自己的诗歌,或引用中外名家的诗句,都是那么的自若。他对自己说:“我对自己的要求是,注重实地调查,胜于书斋里的徘徊。”所以他的文字是扎根在新疆这块神奇的土地上而独有的。葡萄、无花果、石榴、雪莲、胡杨、玫瑰、孜然、沙枣、哈蜜瓜、苜蓿、芦苇……这些对我来说,几乎就是耳熟能详的植物们,轻轻扳开书页,就如同于亲人相遇,那种西域植物特有的神奇和迷人的香味,缕缕散发出来,令人欲罢不能,只能一口气读下去。

  他在《葡萄》一文中,写了“死去的吐鲁番”,和“活着的吐鲁番”。死去的吐鲁番,指的是那些泯灭在历史烟河中的古镇、古城、古墓、壁画、宗教、火焰山、艾丁湖、木乃伊、化石……而活着的吐鲁番,则以葡萄的形式活着,只以葡萄的形式活着。

  读这些文字,如同跟着作者,在炎炎烈日的西域大地上行走,品尝葡萄的甘美,哈蜜瓜的芳香,雪莲的神奇。

  在《雪莲》一文中,他引用了唐代岑参《优钵罗花歌》:“耻与众草为伍,何亭亭而独芳!何不为人之所赏兮,深山穷谷委严霜?”令人从这一首诗里,体会到雪莲的高洁和神奇。“其状异于众草,势龙宗如冠弁,嶷然上耸,生不傍引,攒花中拆,骈叶外包,异香腾风,秀色媚景。”这是天山独有的花。

  无花果,被称为长在树上的“糖包子”“天堂圣果”,每个穆斯林吃前,都要拍打三次。这样的书写,无异给我们展示了生活在西域的穆斯林对植物的敬畏和喜爱之情。

  沙枣花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花,它不仅开在我故乡的土地上,更开在西域的热土上,沈苇文中,沙枣花被称为“香水之树”,或“树下的美人”,他还引用了香妃和沙枣花的故事,说到香妃之乡,就是因为身体上带有沙枣花的香气,他说:“树是一位女性,我在她的枝叶中,将她具有的时间和味道品尝,这些果实,就是认识和遗忘。”文中这样充满哲理的句子比比皆是,沈苇用植物的智慧,告诉人们做人的道理,就是像一棵树那样活着。

  在《苜蓿》一文中,他谈到了张骞,说他是最早的苜蓿输入者,张骞是“凿空”西域第一人,也是最先介绍西方事物的英雄。

  苜蓿是我自小熟悉的植物,它不仅是牛、羊、马、猪等的上等饲料,还是小时候我们早春饭桌上的佳肴,特别是那种紫花苜蓿,那大片的苜蓿地,也曾是我们幼时最大的乐园。追蝴蝶、藏猫猫,或是听一听蜜蜂的嗡嗡声,都是难忘的回忆。而如此全面的了解到苜蓿,却是第一次。

  三

  沈苇在后记中说,每一种植物都是一个传奇,是身世与起源,心态与特征,隐喻与象征的一个综合体。了解了一个地方的植物,就等于了解了那个地方的人与历史,这些明显带有西来文明特征的植物群落,遇到沈苇,又何尝不是一个传奇,为植物描画、塑像,是多么诚挚。

  人常用自己的傲慢和自私,自认为能统领世界,但面对这些谦虚而朴素的植物们,人是多么应该自省。植物的地域性,比人类的地域性,更有一种超越性。那些植物,它站在原地不动,但对周围的事物,却有足够的洞察——它们用“静”来看世界的“动”,每一朵花,每一株草,每一棵树,都是世界一个中心。

  而作为一个喜欢植物,并试图用文字形式表达植物的人,怎么能仅仅用一种简单的方式,去描写遇到的植物呢,更应该立体感的从各个侧面去了解它们的传奇特性。(本文于2021年7月4日发表于中财论坛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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